上,然后打开房门,连大氅都忘了披上,便冲下客栈的楼梯,随行的周管家听到动静,忙开门出来,却见洛宸天如一阵风掠过他的身边,转瞬间便消失在客栈门外。
随后便听见一声马嘶声,洛宸天骑在马上,按照原路返回。
“王爷,王爷——你,你这是?!——”周管家望着洛宸天远去的背影着急地大喊:“王爷,你还娶不娶公主了?——”
但洛宸天充耳不闻,径直策马前去!
“梅廿九,你等着我,若你有什么事,就等着我如何收拾你——”洛宸天在心中念道,那张俊脸上却已是一片苍白,有着自己无法看见的惶恐与无依。
……
天亮了。梅廿九从埋首的琴架上抬起头来。
洛宸天应该已经到了邻国了吧?也许此刻他正将公主接回,很快便要回到洛王府了。
她睁着迷蒙的双眼,望着窗外。细雨,又连绵而下,模糊了前方的路。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当年她和母亲悄悄来,如今就让她悄悄地走吧。
晴影还没有起来,王府里也是一片宁静。
梅廿九坐在梳妆台前,为自己轻轻梳理着一头长长的青丝,然后挽起。
她的纤手拈起一支梅花发钗,发钗上花瓣中的明珠已不见了,犹如被人生生挖去心一样,刺目而突兀。
梅廿九将发钗插入了如云的发丝间,随后站起身来,为自己换上了一身白色的素袍,长裙曳地,她在屋里转了个圈,风从窗外灌进,还夹杂着点点雨丝,吹得她形单影瘦,却又飘然若仙。
梅廿九收拾了一遍屋子,将要留给晴影与其他人的东西一一放在桌子上,然后缓缓地推门出去,她站在门边,最后依恋地看了一遍屋子,这里有着她所有的青春与爱的回忆,有着洛宸天的气息,如今她要告别这一切了。
别了,爱我的人与我爱过的人,我们不能再见了,因为,我,没有来生。
……
万籁凄寂。
湖边的梅花林中搭着好几丈高的台子,是专门等着为洛王爷迎娶公主庆贺时歌舞用的。
梅廿九从一旁的木梯逶迤而上。她站在高高的台上,俯瞰着这滚滚红尘。
她抬起头来,仰望天边,天空中疏离的烟雨迷茫,风卷云舒,终要失去原先的光泽。
她身边都是飘舞飞落的梅花花雨,乱花渐欲迷人眼,她看到的梅花是红色的,但漫天飞舞时更近于一种不纯粹的白。
可是她的心境么?
她从怀着赤红之心的小花妖,翩跹于红尘,辗转反侧,终成如今苍白无色的枯絮。原以为单纯用爱就可以拉近人与妖的距离,为自己重拾一个新的开始,母亲如是想,而她,也曾如是想。
但当花开凋落的刹那,只有瞬间即逝的灿烂。
末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花瓣飞上天,再飘落下来,好象这出戏意味着快要结束,可要走的这一刻,她却没有了语言,只有满腔的无奈。她是失败的花妖,一心想爱的花妖,注定是要失败的。
梅廿九凝望着远处的小路,用目光搜寻着那抹她熟悉的身影,洛宸天,让她深陷红尘饱尝辛酸苦辣的那个人。
但他没有出现。就算他出现了,身边也早已有了别人。
也许他们是曾经真的爱过,只是谁也不想逾越那道心槛;也许爱情悄悄来过又悄然而逝,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也许他们真的没得到过爱情,因为彼此明白太多的不可能。
也许,只能在遥远虚无的空间里,谱他们尘世的恋歌;只能在落英缤纷的感召下,觅此生不离弃的誓。
梅廿九在舞台上翩翩起舞,为自己跳最后的一支舞。
在人世间那么久,她都是在为别人活着,活得好辛苦,好累。
此刻,就让她为自己跳一支舞,以祭奠她失去的所有。
梅廿九飞舞着,耳边忽然响起所有的梅花,又开又落的声音。
她听见,所有开败的梅花,开花,落了,坠了的声音。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宁静,但她清晰地却听到了宁静的声音。
梅廿九如一只白色的蝴蝶,在雨中舞尽最后一支舞,然后沉寂地飘落在了冰冷的台上,最终与花瓣融为了一体。
梅廿九倒在花瓣上,忽然,闻到清香,一阵一阵的飘来,竟似若有若无,如梦如幻。她闭着眼,吸着残余的暗暗的香。
梅花,竟在眼里开了。
如佛微合的掌。
而她心中的第一朵莲花,也开了。
……
洛宸天风尘仆仆,刚一下马,便疯了一般地冲进了洛王府。
他没有听见所有人惊诧的呼喊声,没有听见洛宸星与洛宸夜担忧的询问声,他的眼里只想看见梅廿九的影子,但正如他惶恐的那样,她不在!她竟不在!
他一下子听不见了,甚至晴影端着空药盒惊慌地向他诉说药丸都不见的时候,他也只能看见晴影的嘴在一翕一合,直到阮静挽一脸焦急地指着梅花林的方向,说有人看见梅廿九往梅花林的方向而去时,他才心神俱失地往梅花林狂奔而去……
洛宸天的心脏突突直跳,雨不停打在他的脸上,他却感觉不出什么是冷什么是痛了。
远远地,他便看见了梅花林中的高台了!当洛宸天看见铺满花瓣的高台中央倒伏着的一抹人影时,他的心脏犹如被谁狠狠捏住了一般,让他几乎要窒息。
“阿九——!”洛宸天狂喊一声,心神俱裂,飞奔了前去!
待洛宸天飞奔近高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