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藻一听,便豁然而解,她听完了,按照她正记恨谢漪,本该转身离去,奈何她又冷不下脸,别扭了一会儿,只得抬袖,草草行了一礼:“有劳谢师为吾解惑。”
谢漪且有旁的事,恭敬还了一礼,便欲告退,不想刘藻却止住了她。她左右一看,将宫人全部屏退,欲问谢漪一事。
她又不傻,虽疑心谢漪教她时不肯尽心,实则不过赌气罢了。谢漪若当真不愿教她,根本不必三日一回,风雨无阻地前往柏梁台,将她丢到那老腐儒便是。
但她非但来了,且没有解惑,总甚严谨,且还多是自帝王角度为她剖析
刘藻疑惑之下,生出一惊人之念来,兴许谢漪是当真用心教她。
可这念头一出,又显得格外站不住脚,她若真心要教她,又何必不让她接触朝政,又时常无礼相待,为她取什么“萌萌”这样潦草随意的字。
她要与她示好,其实容易得很,因她除了一皇位,什么都没有,谢相随意与她些帮助,她便会记在心上,感激不尽。
谢漪见她忽然留她,倒也奇怪,莫非是小皇帝消气了?不记恨她拿下春和,使她颜面大失了?
宫人皆退到了远处,刘藻望着谢漪道:“朕有一事,欲请谢相解惑。”
她的眸子干净得很,亮晶晶的,将她这人倒影在眼中。谢漪不由一笑,问道:“陛下请说。”
刘藻问都问出来了,也就不再犹豫,干脆直言不讳道:“谢相何以用心教我。”
她说罢,又掰着手指,将疑点一一指了出来,小脸板得一本正经的,望着谢漪,好似非要问个明白。
听她一说,谢漪才惊觉,她竟留下了这许多破绽。
小皇帝说完了,望着谢漪,严肃地点点头,道:“你说,这是为何?”
谢漪正欲言说,目光越过刘藻,见她身后不远处匆匆而来了一名小黄门,那小黄门谢漪识得,是太后宫中之人,因他机灵而颇受重用。此时他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似乎恨不能将她二人言语听个清楚。
谢漪收回目光,与小皇帝笑眯眯道:“萌萌以为,这是为何?”
刘藻顿时就气疯了,她与她好好说话,她却又来气她。小皇帝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甩袖而去,连那背影中都似燃烧了一圈熊熊燃烧的怒火。
谢漪见她一走,转身往另一头去,方才那点在椒房殿前的惆怅,荡然无存,那双幽深的眼眸中,反倒填满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取的名字,非常好。
谢漪:“叫你萌萌,你开心么?”
刘藻:“开心,叫你明明,你开心么?”
谢漪:“……不开心。”
第26章
刘藻被谢漪气得小脸通红,她一面快步行走,一面在心中道,总有一日,她非将丞相生吞活剥不可。
每与她相见,她总要想方设法地气上她一顿。她非但是傀儡,还是谢相置于股掌之间,肆意玩弄的跳梁小丑!
刘藻胸口起伏,抿紧了双唇一言不发。
她快步走向宫人,便见那十余名宫人间走出一宦官来。那宦官生得一副唇红齿白的好容貌,恭迎上前,眉眼含笑地施了一礼:“陛下大安。”
刘藻打量了他两眼,好不容易方记起他似是长乐宫人。才为谢漪激起的熊熊怒火瞬息间被强压下去,刘藻眉眼不动,面无表情道:“太后可好?”
宦官笑意更深,忙不迭地回道:“太后安,只思念陛下耳。陛下若能驾临长乐宫,必可使太后喜悦。”
刘藻微微抿了一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道:“有劳太后挂念。”
她这笑意只浮于面上,任谁都瞧得出敷衍。宦官侍奉太后身前,所知之事自是不少,也是亲眼看着太后待这小皇帝如何贴心,如何嘘寒问暖,多有关切,这小皇帝却拒人千里,冷淡得很。
宦官心中甚是不平,这小皇帝说到底不过一没落子弟,若非运道好,恰逢昭帝无子,昌邑王又出格,又岂能轮得到她。眼下竟还装得似模似样,好似当真是长于宫廷的皇子皇女一般。
只是能得太后重用,这宦官自不至于浅薄得将心事显露脸上,他笑吟吟地道:“臣奉太后之命,来看一看避暑之事可备妥当了。”
他却不知,他在心中贬低小皇帝,小皇帝见了他,也暗自生出一念头来。
方才与谢漪言谈之时,她背对着这边,谢漪却是能见此处情形的,她们原先说的好好的,谢漪却忽然出言逗弄,将她气得甩袖离去。她方才只顾着生气,不及细想,此时细思,莫非是谢漪瞧见这宦官有意为之?
刘藻敏锐且心细,转瞬便推测,谢相有意使得太后以为她们二人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闻宦官此言,刘藻客气道:“尚算妥当,多谢太后关怀。”
宦官又转述了几句太后的惦念,而后好似随口一问般,说起谢漪来:“臣适才看到谢相了。谢相素来公务缠身,又见得闲游览禁内的时候。”
他当真提起了谢漪。刘藻眉间显出一股恼怒来,片刻又将恼怒收回,语气微微冷了下去:“朕岂能知谢相的行程。”
宦官忙垂下头去,好似听闻了什么不当知之事,战惊惶恐。
刘藻瞥了眼他的头顶,又思量,倘若谢相真是有意使得太后以为她们不合,她又能有什么好处?太后千方百计地要拉拢她,借她身份一同对付谢相,谢相却时常惹怒她,好似急不可耐地要将她推给太后,她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