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个档案柜前停了下来,从中抽出了一片薄薄的电子板,上面的荧光闪烁著存档者的名字──南达尔?莱恩。
这是他自己的基因档案。
莱恩是伊苏拉的世袭子爵家族,目前由南达尔的父亲承袭爵位。作为悯序列比重平均达到61的贵族,莱恩家也是人才辈出,特别是在生命科学的研究领域,给伊苏拉做出了许多重大贡献。然而世人所不知道的事,在南达尔这一代身上,莱恩家差一点就绝了後。
莱恩家族做了大量的基因改造实验,利用自身优势给子息选择最优良的基因,谁承想,最终竟由於过度追求悯序列的纯度,使得後代出现了几乎不可逆的基因链断裂。
南达尔的两个堂兄弟未满周岁就夭折了,而当时刚满百日的他情况也不容乐观。莱恩子爵心急如焚,没日没夜地做著研究,只为挽回爱子的生命。正是在那段时间,在卡蒂斯研究所里,诞生了一种拯救贵族基因的治疗方式:返璞。
莱恩子爵试验过各种高等基因,全都失败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启用了一直被业界所不重视的古地球人类基因库。没有想到,就是那种最最简单、未经过任何修饰的基因拯救了他的孩子。
南达尔翻阅著自己的基因档案,在基因改造链的注释中,他看到了一行古地球文字,翻译後的发音是──
张索。
南达尔这两天极度心神不宁。
他查过自己的档案之後,又去查了当初给西蒙植入的古人类基因,愕然发现,那段基因的提供者,名字就叫林迁。
在返璞治疗法问世之後,古地球人类基因库就成了稀缺品,只有贵族才能使用。南达尔经过不懈的努力,几乎与皇家研究所撕破脸,才取得了极少一部分的古人类基因用於昙族的杜维尔衰竭症治疗,而林迁就是这一批人中,唯一的成功例。
张索和林迁……会有这麽巧吗?提供这两份精子细胞的人,是相互认识的?南达尔时常对著名义上养病、实际上在给他做观察实验的林迁深思。
见到林迁时,他确实有点熟悉感,但那种感觉太浅淡了,如果不刻意去想,几乎察觉不到。在他的眼里,西蒙也好林迁也好,都更近乎於陌生人。
可是林迁对他的感觉显然不是这样,林迁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脱口叫出“张索”的名字,他对那个人的记忆和感情都那麽清晰,相反的,他对於西蒙以前的所做所为却不甚记得。
这太奇怪了,简直就像是……就像是林迁的基因吞噬了西蒙的基因,他完全抢夺了西蒙的人生,包括身体,包括精神。
从科研层面上来说,南达尔对林迁实在太感兴趣了,他几乎想将他拆吃入腹,把每一个细节都研究得清清楚楚。好在他还不是个科学疯子,他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在不能得出结论之前,他把那些猜想和假设全都封在了脑子里。
他也没有与林迁说这些,说了也没用,他不是张索,林迁也不认为他是,他不愿去假扮一个不存在的人去与林迁交流,那太虚伪了。
其实林迁觉得自己已经全好了,可所长就是不放他走,各种身体检查没有间断过,在听说他兼职淘晶之後,甚至表示愿意补贴他旷工的损失。林迁第一次碰上这种倒贴的医生,忐忑之余还是忍不住占著研究所的便宜,毕竟这里给出的补贴比他打工挣的钱要高得多。
他已经接受了南达尔不是张索的事实,不过每每看到那张脸,还是会觉得很亲切。
有时候睁眼发现南达尔在给他做著检查,他就会想起张索趁他熟睡把他绑在试验台上的情景。只是人家南达尔是一本正经地为他量血压测体温,而张索是拿著把西瓜刀一脸狞笑地作势要切开他的腹腔。
朦胧中他听见南达尔说:“要是能把你圈养起来做实验就好了。”
朦胧中他听见张索说:“要是能把你丫改造成女的就好了。”
一觉醒来,不过又是场梦而已。
睡得太久,无聊得太久,那些虚虚实实的就分不清了。就好像朦胧中他还听见过莫加说:“要是能让你不害怕就好了。”
害怕?他有什麽好害怕的?
林迁在研究所里基本畅行无阻,所长能去的地方他就能去。闲得发慌的时候他就四处逛逛,今天这一逛就逛到了南达尔的个人实验室。
南达尔带著一副眼镜,正对著显微镜观察著什麽,林迁停在玻璃墙外观察著他。
他看见南达尔换了一张玻片。
张索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在换玻片的时候会在手指间转一下。
南达尔对著光源确认过玻片里的样本,手指灵巧地转了下,把玻片放在了载物台上……林迁愣了片刻,不禁笑自己太钻牛角尖。不过是个小动作而已,真亏他能想那麽多。
实验室里的人看见了他,放下手里的活为他开门。
如果是张索,他会说:“看什麽看,还不进来帮忙!别指望我给你写实验报告!”
南达尔却温和地笑著:“进来吧,不好意思,实验室比较无趣,要不你联网玩会儿游戏?或者看会儿书?”
“噢好。”看,林迁自嘲,果然不是一个人吧,“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算了,我也休息一会儿吧。”南达尔收拾了实验台,坐到林迁对面,“你来找我有什麽事吗?”
“我想问,你有没有看到一只白狸猫?应该是跟我一起来的。”林迁记得阿白也被他们带进了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