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孩子」般的爹,正趴在高高的树枝上,一只手使劲地伸出,企图拿卡在树杈里的纸鸢。
「爹——」琉御麒吓得脸色一变。自从爹被下了还童咒后,身体变小,连带他一身的功力也消失了。无武功护体的他,若是从树上掉下来,其结果……不堪设想!
「咦?麒儿?你来了?」趴在树上的小人儿完全未察觉到树下人的惊慌,小脸笑容灿烂,腾出手朝树下的人挥了挥,当下琉御麒的脸色成铁青。
「爹,你做什么?」不禁拔高了声调,琉御麒很生气。失忆后的爹,是不能将之当成年人看待,他的一举一动完全属于孩子的顽劣。这才几日,他就白了好几根头发。
「我在拿风筝啊!它卡在树上了嘛,你没看到吗?」一脸莫名其妙,小人儿又自顾自动了。
「爹……你别动……」琉御麒大声喊道。
「不动怎么拿得到?麒儿大笨蛋丨」调皮地朝下面的少年吐吐舌,小人儿动作倒还敏捷,往上一蹭,终于抓到了风筝的边缘,「看——我拿到了——」
还来不及炫耀,脚底一滑,当下整个人呈直线往下掉。这就是所谓的乐极生悲——
「爹——」琉御麒冲了上去,腾空飞跃,伸臂接住了双眼紧闭的小人儿,一旋身,安全着地。
小心翼翼地开启一条眼缝,发现自己仍停在半空,耳边好像有很粗重的呼吸声。
他好奇地睁大眼睛,抬头一瞧,惊讶地微微张大了小嘴。好黑的一张包公脸!
「唔……麒儿脸色真难看,像便秘脸,麒儿你要多笑才好看。」说着用手指在嘴边划了个向上弯的弧形,「笑一笑,十年少哦。」
真想掐住他的脖子,晃一晃他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琉御麒动作僵硬地放开他,让他自己双脚着地。闭了闭眼,深吸几口气,尽量平息胸口的怒火。该死的,为何他要如此生气?这种事不是应由父王烦恼的吗?
一得到自由,小人儿蹦了几下,甩了甩手臂,抬头看仍挂在树上的风筝,小脸布满了惋惜。
「爹,早上我不是要你抄字书写的吗?」
「啊,那个啊……」仰视琉御麒,他嘟嘟嘴,「我抄了一张纸,手指好酸啊,所以出房轻松一下身心嘛。」
「抄了一张纸?」琉御麒疑惑地问。
「是啊,多吧?一张满满的字,写得很辛苦呢。」一脸得意,顺道还指使夜兰,「小兰,你去拿过来给麒儿看看我的辛勤果实。」
夜兰领旨,匆匆进屋里,不一会拿着一张纸出来。
他冲上去,接过,再到琉御麒面前扬一扬,「看,我的字不错吧?」
琉御麒拿过来仔细一看,眼睛都瞪出来了。满满一纸张,真是满啊,都要满出边缘了!偌大的一张纸上,就只画了两笔,左一撇像扫帚,右一擦像一条肥大的蠕动中的青虫,也就两笔,把一张上好的宣纸给抹黑了。
张了张口,琉御麒呆望着面前这个身高只到自己胸口,仰着一张天真小脸的「爹」。
他该如何开口?责骂他?他是他爹,身为儿子若是骂了爹就是不孝!昧着良心称赞他?他是君,他是臣,身为臣子满口胡言就是不忠!这不忠不孝,他可担当得起?
正在为难之际,在一旁观看许久的寒梦觉终于发言了,「臣下见过祈王殿下。」
小脸一转,看向太子身边的男人。三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俊逸,气质古朴,眼睛深邃,是名卓越不凡的成熟男子。
「你是谁?」小脑袋一歪,眨眨眼,想不起来自己曾何时见过他。
「他是太傅。」从苦闷中恢复过来的琉御麒为他介绍,「爹可能忘了,寒太傅是在我一出生便由你指定的老师。」
「哦。」原来是「儿子」的老师,「你是来教麒儿功课吗?那你们忙吧,不用理我的。」
「爹,我不上学堂已有五载了!」琉御麒咬牙切齿。
「寒太傅是有要事与你商讨吗?那你们快去御书房吧,那儿清静。」挥手,赶人,眼角瞟向树上的风筝。那玩意儿还没取下来呢。
「休想——」看出父亲的心思,琉御麒立即打断了他的幻想,「爹,我带太傅来,是要他教你功课。」
此话一出,其他人皆一惊。
寒梦觉诧异,「殿下……祈王他聪明才智,何须臣下……」
「寒太傅,你看连个字都不会写的祈王,算得上聪明才智?」抖一抖手里的证据。
寒梦觉一时语塞。说实话,连他都觉得那两笔划得……实在……「壮观」,更「别出心裁」。
「你……你们……原来……」小嘴一瘪,当下红了眼,「麒儿,原来你是打算让我拜师?不就是认不得字了嘛,你就采取魔鬼训练。这也罢了,你还叫来魔鬼教练?你是想我在短期内变回以前的『祈王』吗?不想让你父王发现我的异状?不可能!我不记得从前,什么都不记得了,根本不可能能恢复为以前的『祈王』——搞不好,我根本就不是『祈王』本人!」
「……爹……」
「大笨蛋!麒儿是大笨蛋!」怒吼一声,转身就跑回屋里,狠狠地踢上门,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琉御麒失神地立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受伤。
寒梦觉仍然处于震惊之中。
「殿下……祈王最近一直是这模样吗?」寒梦觉问。
琉御麒点点头,叹了口气。
「李太医诊断祈王是失忆?」
「是啊,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