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沈笑脸上没了笑容和往常神采,岔开话题聊道:「既然你在这麽冷的时节生,个性是外冷内热才对。以卦象来讲,大寒是复挂,地内有雷,我讲的没错吧。」
沈笑其实并不失落,只是刚好想到这件事才随意讲了出来,没想到月湛清会这麽在乎他的感受,心里觉得有点暖。
「你手上提了什麽?」
沈笑把漆盒搁到桌上,滑开盖子,说:「张嘴。」
月湛清还没看清盒里是什麽,就闻到冷香扑鼻,直觉是好东西,张嘴就被塞了一粒艳红的果子。那是颗草莓,饱满多汁,浓厚的甜夹带丝丝酸味,牙齿咬进果肉瞬间,迷人的香甜占据口腔。他一脸惊奇的瞅着沈笑,後者问:「好吃不好吃?」
「嗯。」月湛清点头,伸手又拿一粒塞嘴里,样子开心得不得了。
「虽然在芜阳也和他们打过照面,但从没真正打过招呼。所以我想就拿些草莓过去,算是微薄心意。」
「是这样啊。」月湛清点头表示了解,目光却无法从盖上的漆盒移开。
「你瞧,嘴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沈笑手里还留了一粒草莓,他将它含在嘴里,捧住月湛清双颊吻住。
月湛清手上的东西落地,两手掐住沈笑的肩,但并没有推开,他不清楚最难抗拒的是草莓还是这个人给的吻。沈笑将舌探到他嘴里,翻搅果肉和他的舌,软烂的果肉一下就被吞咽,但沈笑和他仍积极交流,企图从剩余微涩中汲出一点甜。
掐住沈笑肩膀的手劲缓和,月湛清别开脸喘气,沈笑凑上前想亲他,他松手退开,抹嘴道:「天都亮了。走吧。」
沈笑拿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间,说:「你这里意外的很生涩。」
「啊?」
「从来都没人碰你这儿?」
月湛清皱眉瞟人,不悦的道:「我不喜欢吃人口水,是,没错,我只和你亲过嘴,你快给我感到荣幸,因为你吃过本大爷的口水啦。废话真多,走啦。」
月湛清抓起掉地上的行李,摆动双臂奔出房外。沈笑拿着漆盒跨出门槛,看着越跑越远的背影,他本来就觉得月湛清挺可爱,但此刻这感觉特别强烈,他想把那人像草莓一样牢密的握在手里,拧烂吞下。
无极道观这头的师徒二人,同样感受大寒时节的寒冷,一个彻夜无眠,一个是睡也没能睡好。
桂元洛的腰伤虽是仅伤及皮肉,没有大碍,但仍隐隐作痛,疲倦让他睡得很沉,却睡得不久,天快亮的时候他就醒了。
他看白道尘站在房外,细雪像粉一样无声落在那人身上,树枝积了层霜,景象寂寥。桂元洛望着白道尘背影,猜想那人现在的表情或许很寂寞,但後来又觉得寂寞的可能是自己。
小时候他常希望能体会师父的心情和想法,他们一起生活,自然了解得多一点,但了解并不能满足他对师父的好奇,更不代表他和师父之间有什麽改变,因为人是会变的。
他明白自己要的不仅是了解,也希望对方能有所回应。但这些都是妄念,他不敢让白道尘察觉自己的心意,又怎能奢求任何回应,哪怕是厌恶。
情深则痴,那些道理桂元洛都懂,却没有一样能做得到。他常羡慕师兄能随心所欲,哪怕师父再严厉,师兄还是坚持过自己喜欢的生活,打不怕、骂不疼。
桂元洛悄悄下床,从行李中翻出一件比较保暖的外袍想给师父披上,白道尘恰好转身看他,两人相视一笑。
「伤处还痛不痛,一会儿我就进城抓药。」
桂元洛摇头说:「不用麻烦,用本门的伤药就够了。」
「我想还是再找大夫看看你的伤。虽是小伤,但现在是寒冬,要是留了什麽後患就不好。」白道尘看桂元洛低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改口道:「也不勉强,但你若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讲出来。」
「是。」桂元洛摊开外袍走上前替白道尘披好,白道尘见状稍微弯腰让徒弟伺候,他一直很想有机会这麽照顾师父,只是情况从来都相反。师父并不讨厌他的举动,他心里欢喜,立刻挂起笑容。
「笑什麽?」
「我觉得有好事会发生。」
白道尘自己拢着衣领,瞅他说:「我觉得少了你师兄,好像有点奇怪。」
「这是自然,师父心里还是惦记师兄嘛。」
「要是我的孩子能出世,不晓得是像他一样调皮,还是和你一样乖。」
桂元洛笑容顿失,好像被兜头泼冷水,讷讷道:「师父之所以收养我,是不是因为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
「傻瓜,你没事聊这个做什麽。过去都过去了,很多事物和人的感情一样,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但状态并不是恒久不变。我虽然没有孩子,可我有两个徒儿啊。」
「师父从来不会觉得寂寞麽?」
白道尘看这小子越来越多愁善感,不免好笑的摸他头说:「你呀你,怎麽不学学你师兄那样乐天无忧,不时想这些事,迟早闷坏自己。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有白发。」
桂元洛垂首不语,挨近白道尘胸前,白道尘蹙眉问:「怎麽了?伤口疼了?」
「嗯。」
「进屋休息。」
桂元洛知道自己狡猾,所谓本性难移,师兄永远都会让师父不高兴,这样他永远都可以做些让师父高兴的事。他不介意师兄占自己便宜,宠坏师兄也没关系,师兄知道他是这样子的人,他也知道师兄的性子。
他们俩好像共生在悬恒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