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外头透着淡金色的曦光,穿过薄薄的窗帘照在伊维斯的眼睛上。他的瞳孔微微发热,抬起了眼皮,半撑着床头爬起来,只感觉一阵刀锯斧钺般的头疼。
而扭头一看,另半边床上躺着个人,伊维斯仔细看了一眼,差点没吓得一蹦三尺高。安德里亚正规规矩矩地侧身躺在那,面对着伊维斯的方向,栗色的卷发打着圈垂落在脸颊上。若说他也占了半边床太有失偏颇,从伊维斯的角度看过去,他就只沾了个床边,别的地方都叫伊维斯占的干干净净。
再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尴尬的了。
以伊维斯的厚脸皮程度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轻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不敢惊动那个还在睡梦中的,去浴室洗了个澡,穿得人模狗样地走出去了。
一出门下楼,就遇上昨天那个引路的小青年,正在吃早饭。伊维斯挑了几样东西坐在对面,自来熟地和他聊起来。
他问:“兄弟,睡得好吗?”
伊维斯正在和煎鸡蛋作斗争,闻言头都没抬一下,“是啊,还好。”
那个小青年也是个alpha,闻言后表情有种看透世事的揶揄,语调调高,“哎,那可真不错。我看安德先生的性格比较……冷淡,只和你能说上几句话来着。”
直至此时,伊维斯那颗被酒精淹没不太清醒的脑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和安德里亚晚上待在一个房间里的事不可能不被这边的人知道。
原来还有比今早起来更尴尬的时候。
伊维斯面无表情地想,但又不好太过认真辩驳,只好随意笑了笑,“我是先生的保镖,自然要贴身保护。”
小青年挤眉弄眼,一脸的我懂我懂。
伊维斯:突然胃痛。
两人都是在外头混的久了的,插科打诨一把好手,很会察言观色,到了最后,小青年咽下了最后一口牛奶,才说:“既然都来了,矿场总是要去的,不知道安德先生什么时候有空,去矿场监察?”
伊维斯没正面回答,而是反过来问,“那这一次,是谁带着咱们去?”
他用袖子半遮着,手指向上指了指,笑嘻嘻的,“自然是那一位喽,克尔瓦的天。”
那人也就是安德里亚安排下去的主管——理查德·凯恩。
这个地方人烟稀少,帝国甚至没有在这里驻军。支柱产业只有一个矿场,基本没有本地人口,来这里的都是愿意拿命换钱的。理查德一手掌握着钱和私人武装力量,基本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了。
只身前往这么个地方,还说要查钱财上的缺漏,可以说是非常危险和作死了。
伊维斯怔了怔,点头一笑,“那就下午吧,安德有时间。”
他刻意说的亲密中带了一丝暧昧,像是能代表安德里亚的决定。
小青年了然地笑了笑,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那我就上报上去了。你们吃好玩好就行了。”
伊维斯估摸着以安德里亚昨天恨不得把自己罩在袋子里与世隔绝的反应,肯定是不愿意和一群讨厌的人类在一起吃饭了。于是挑了些种类不同的早点装在盘子里,上楼推开了房间的门。
安德里亚正好才醒,一只手在床头柜上摸摸索索,瞧起来有几分可怜,伊维斯叹了口气,走上去把角落里的眼镜递给他。
他戴好了眼镜,又用光脑把轮椅划到了床边,左手撑在床上,想要爬到轮椅上,伊维斯看不过眼,把早点放在一边,伸手把他抱上去,意味深长地说:“你先去洗漱吃饭,咱们俩谈一谈。”
在早晨起床后,伊维斯就把屋子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暂时没发现什么监控设备,可今天早晨下楼经过一番深入的探讨,才发现理查德估计是没什么做这些小动作的必要。在这克尔瓦的天空下,不要说是活着人,哪怕是只能扎根在土地上的植物,都能成为他的眼睛。
安德里亚虽然常年坐在轮椅上,可身材修长,并不过分瘦弱,只不过这与他的饭量太不相符,他小胃口地吃了半块奶油蛋糕,便把东西放下了,推在一边。
伊维斯问:“东西不合胃口?”
“吃不下,”安德里亚抿了抿唇,很明白地袒露自己的小心思,“想吃鱼。”
伊维斯:“你早说啊,我看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湖,我给你捞。”
这句话半真里掺了一点假,伊维斯哄着他开心的。
安德里亚朝他笑了笑,“那你去捞鱼,我可以帮忙做。”
他强调了一句,“我很会做饭的。”
伊维斯默默地跳过这个话题,开始和他说正经的,“现在那个理查德把咱们看得就跟笼子里的蚂蚱一样,被困在克尔瓦了。你当初是怎么想的,突发奇想,就算你现在说自己就是安德里亚,依照现在的架势,转头就能被闷棍敲死在这里头。咱们两个能怼得过这里的地头蛇?”
安德里亚推开窗,抬眼看着天空。这一层很高了,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色,招待所周围全是原始森林,风一吹过,树浪随着枝叶的浮动向同一个方向散开,是极开阔明朗,在别的星球很难见到的景致。天又很蓝,像蔚蓝色的半透明玻璃球,上面飘着绵绵的白云朵,可爱动人。
那片树林里忽然窜出一个蓝色的影子,大小和只兔子差不多大,动作极快,一闪而过。
安德里亚几乎以为自己看岔了眼,一口气提在嗓子眼。等他放出被封住的特殊感觉,把树林从里到外搜查了一遍,再也找不到刚才的东西,才松